俄罗斯人，更多是欧洲人聚集在此，他们围着什么热烈地讨论着。
中央是一个金色卷发的孩子，他的眼睛如珍珠般在熠熠发光。法国轻轻弯腰，在他的衣服上别了一枝鸢尾花。多漂亮的孩子，众人们惊叹着。
而只有一个人，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后起身离去。
圣彼得探出头，挤开大人的衣摆向他跑去。
背叛。当时，莫斯科想到的是这个词。而这些背叛聚集在一起，形成了一个集合体。人们给他取名叫圣彼得堡。莫斯科对这一切产生一种近乎本能的排斥和厌恶。但是当那个孩子跑过来，抱住自己的腰时，他惊愕之余没有推开他，而是手僵硬地悬在半空，最后放在他金黄色的头发上揉了揉。毛茸茸的，有着新生儿的气息，像小羊羔一样发出。他无声地叹了口气。
圣彼得的成长速度快得惊人，不知不觉中已经能和莫斯科比肩。
圣彼得每次生日都会邀请莫斯科，后者不出意料地一一拒绝。直到一次彼得堡忍无可忍，从高楼的窗户利索地翻进去，以一首男高音法国歌曲向梦乡中的可怜人致以诚挚的早安问候。
“Bonjour！”
“......现在是深夜。”
“不参加我明天的生日聚会吗？不准拒绝哦。”
“............”
于是就有了此刻圣彼得恶作剧般地拉着莫斯科，一手揽着对方一手举着酒杯和欧洲的客人们攀谈。
圣彼得如此执拗地邀请莫斯科是为什么呢？
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和莫斯科的不同。
过去和未来，落后和先进，阴影和光明。
多好的陪衬。他带着些许童真的轻蔑和骄傲想。
他感受着莫斯科的拘谨和不安，手臂想轻轻抽开又作罢的小动作让他很是满意。真是可怜。圣彼得想。活像个冒失的乡下孩子不小心闯入富丽堂皇的宫殿。
是的，他觉得他是个孩子。一个刚成立的城市这样想在1147年留下名字的莫斯科。
他揽着巴黎的手，在一个角落缠绵着。正当他把巴黎被吻得面红耳赤说不出话准备再进一步时，不远处玻璃碎裂的声音传来。他有些不满地转头，很惊愕地发现莫斯科看着自己。不，对方似乎比他更惊愕。不顾地上的碎渣匆匆离去，简直像逃跑一样。圣彼得突然有种偷情被丈夫发现的奇妙感觉。什么有的没的！他摇摇头，努力甩开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。巴黎没有看清来者是谁，只当是个无伤大雅的小插曲，依然微笑着等待着。而圣彼得忽然索然无味了，将怀中人轻轻推开，吻了吻对方的额头，然后头也不回地出去。
他此刻很想见那个人，没有原因。
他最后找到莫斯科是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。对方蹙着眉望着窗外，一手拨弄着手表。他本来没想好说什么，此刻更是说不出话来。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打在莫斯科身上，他转过身来，宁静地望着他。仿佛无数个零碎的不属于他的梦中闪射出的光辉，蓦然撞开向他半掩着的那道门。天空投下朦胧的雾纱笼罩在莫斯科身上，让圣彼得产生一种下一秒他就将溶解于此消逝的感觉。
“生日快乐。”莫斯科先说道，轻轻点头，微笑着致意。
设想的诘问与指责没有出现，圣彼得放松了一点，想换个话题，问道，
“你在干什么？”
“听。”看到圣彼得疑惑的表情，他继续道，
“远处列车的轰隆声。”莫斯科低下头，微微闭眼，轻笑着。圣彼得安静地听了一会，可耳边只有歌舞笙箫。
“我有时不知道，这种新的声音究竟是敲响未来的叩门声，还是沉沦堕落的悲鸣。”他睁眼，端详着眼前一直对他而言陌生的孩子。“正如我第一次看到你。”
，。
“但我又想，凭我一人的力气是不能阻止列车的前行的，那不如就让他行进，引领着我们进军到未知的地方。哪怕覆灭，那也是审判的末日。”
***
列车最终驶向了断崖。
像是少女的美梦破碎了，他所神往的人发出了最后通牒。
几天后，他才得知，在那个古老的，落后的城市，燃起了一场令神明为之战栗的大火。留给拿破仑的是一座燃烧的城池，烈焰腾空，宣告着俄罗斯的不屈与伟大。
他确保每一个市民都离开后，纵身投入了大火。信上说，他最后是笑着走向死亡的。
那个人，献身给了火焰的荣光，化为灰烬的荣光。
圣彼得手里狠狠地攥着信，内心被巨大的悲痛与崇高占满了。他想象那时，神圣的霞光布满莫斯科，霞光把他映照得一片通红，一如那一晚，也许是同样的轻笑，他祝他生日快乐。
于是他破天荒第一次听到，人间至深至重的苦难，那是他不曾接触的，尘世的诸般痛楚，化为激情的呼声响彻大地。他听到弱小者的声音，不是往日习惯的贵族的尖细的嗓音，而是一切受苦受难的人们的声音，以极强有力的旋律升上寥廓的天宇。而这些，都源自那个燃烧着的古老城市，此刻以至深的虔诚唤醒自己。
莫斯科是神圣的。他与圣彼得最大的不同就是，他的每一步，都是在流血的基础上前进，当他最终跻身于“永恒”古城的那一刻，他的身体也已在一次次破碎和重建中涅槃。
***
圣彼得堡成了一座被抛弃的城市。他看到愤怒的革命者将东宫的窗户砸的粉碎。
像是一场精心布置的宏大剧院，在谢幕后仍庄严耸立着，但是灯光熄灭了，演员解散了。曾经是一种意志创造了他，专制的命令和天才的设计下他诞生了，彼得和叶卡捷琳娜将他推向世界。后来的昏庸的人只能小心翼翼地保护这座天才的城市，而最终他也被遗忘了。
到最后，圣彼得才知道，这个剧院里上演的是一场悲剧。
他有些累了，青年的狂妄挥霍后是沉思与疲倦。他缓缓闭上眼睛。
***
长达九百天的围攻全面结束。圣彼得堡——此时应该是列宁格勒——瘫软地靠在角落里。
沉重的眼皮正欲落下，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
他皱着眉，用尽力气要站起来，被对方赶上前扶住。
“怎么是......”
眼前人脸上满是灰尘，还带着鲜血。未等他说完猛地抱住他，紧紧地，圣彼得甚至能听到他心脏的跳动声，咚，咚，传达着未说出口的情愫。
“！”
他才突然意识到曾经莫斯科的每一个拘谨，每一次拒绝，似乎不是他所想的那样。
“我没有想好怎么爱你。”他想起这句话，什么时候说过的？
而圣彼得已经无法回忆，无法思考了，他睁大了眼睛。
莫斯科在战壕里吻了他，只有一秒，千千万万个痛苦和欢呼中的一秒，所有深沉喧嚣的话语全部蕴含于这飘忽的，微尘似的一秒之中。这一秒似乎没有什么，远处的人们缓缓清扫着战场，单脚的士兵抬起拐杖，记者在破旧的纸上写下一个字，一片枯叶正在飞旋，以及
一滴眼泪轻轻滑落。
他张了张嘴，一时哽住，手颤颤巍巍伸向莫斯科的脸庞。
莫斯科没有眼泪。
莫斯科没有眼泪啊。
而那滴眼泪很快干涸了，正如这一秒的转瞬即逝。莫斯科起身，将他抱起，快步走到房屋里。怀中人几乎没有多少重量，圣彼得紧咬着唇不敢说话。“睡一觉。”莫斯科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，“睡一觉就好了。”
后来圣彼得回忆起和莫斯科的时光。在战火中他们相处的时间是曾经的千万分之一，而这极短的时间却超越了一切，歪歪斜斜的小芽在血泪的浸染下长成抵挡风雨的大树，于烈火中燃烧不倒。他们相隔甚远，他们彼此连心。
正如此刻圣彼得以“涅瓦号”看了都自愧不如的速度跑到莫斯科，再次轻车熟路地翻过窗户，想要重复童年的把戏时，却被喷上来的彩带糊了一脸。
“生日快乐。”熟悉的人，熟悉的笑容，顺便揉了揉对方金黄色的卷发安慰着受了惊吓的人。
“莫！斯！科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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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间线自彼得堡成立，1812，十革与卫国战争到现在
有化用茨威格大师的文字
啧热情度一过就不想细化开始水了
？这对没tag
